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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白发布衣的藏地读行
1032年(宋仁宗,明道初年),32岁的唃厮啰艰难的摆脱了连续两个权臣的控制。在老丈人乔家的支持下,开始在青唐(西宁)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。但比他还年轻的李元昊,不愿党项侧翼出现一个强势政权。1035年(宋仁宗,景佑二年),“元昊遣其令公苏奴儿将兵二万五千攻唃厮啰”,欲乘唃厮啰新迁青唐,地位不稳之机,将其扼杀在摇盔里。两个年轻人,随即在湟水流域展开一年多的血战。最终,“佛子”(“唃”(jiao)为佛,“厮啰”为儿子)硬折元昊之矛,打得党项“溺死十八九,所虏获甚众”。青唐城保卫战的胜利,不但使初立不久的唃厮啰政权免遭灭亡,还极大地提高了“佛子”在河湟吐蕃人心中的地位。让数十年以来,饱受党项侵扰威胁的吐蕃族裔看到了曙光。再加上,其无可动摇的王统的身份,几乎所有吐蕃人都从年轻王子身上看到了吐蕃王朝辉煌的剪影。
一、河湟的地利之便赶走了觊觎河湟(黄河与湟水流域,今青海东部)的西夏人,并没有让唃厮啰飘飘然。作为一个政治人物他深知,让前来投附的部属吃饱肚子,显然比“佛子”的感召最重要。唃厮啰治下的区域,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部分:一部分是洮水以南、积石山以北、青海湖以西的纯游牧区。这一区域盛产良马,在吐蕃藏文典籍中被称为“安多马区”,“其人逐善水草,以牧放射猎为生,多不粒食”;另一部分则是以秦渭、泾原、熙河、兰会、湟都等地的半农半牧区。此区域,自古以来便是中原王朝屯垦戍边之地。唐朝时,黑齿常之、娄师德等名臣大将,都曾在这片泛称为“河西”的地域屯垦。北宋宰相文彦博对此地形容为,“臣切见秦凤、泾原沿边熟户蕃部比诸路最多,秋成以来,禾稼、牛羊满野,以致饵寇诲盗。”凭借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,唃厮啰在民生建设方面,两手一起抓,农牧业并举。不过短短数年,宗喀牛羊遍野、骏马成群。以至于《宋名臣奏议》中提及,“国家买马岁二万匹,而青唐十居七、八”。对于农业,唃厮啰也没有掉以轻心。“无粮不稳”的古训,在青唐保卫战中已充分得到了验证。尤其粮食还是种战略资源,战时有钱也不一定能够买到。虽然史籍中没有明确提及唃厮啰发展农业的政策措施,但我们却能在一些史料中找到旁证。1099年(宋哲宗,元符二年),唃厮啰政权已近末世。宗喀地区战乱不堪、盗匪横行,宋将高永年率军解宗哥城之围,“诸羌为乱者闻之,皆逾城遁去,收见粮得四万余斛。”而时任青唐城主自己也说“吾畜积甚多,若汉兵至,可支一万人十年之储。”时至其政权的斜阳末世,青唐城中尚能积有如此多的存粮,可见唃厮啰在农业发展上的成绩。
再有,西夏隔断河西走廊后,西域商旅不得不重走“吐谷浑故道”。这条“吐谷浑故道”,其实就是祁连山南麓的湟水河谷之路,它东联秦、渭,西联于阗、高昌。因其途经吐谷浑故地,因有此名。唃厮啰政权兴盛时,此道又称“青唐道”。古商路的兴衰,通常能左右一个小国家的发展。一度在沙州极为强势的归义军政权,之所以日渐没落,其重要原因在于河西走廊断绝,商旅改行“吐谷浑古道”,导致归义军失去了重要的经济来源。而商旅改路,却让雄踞青唐的唃厮啰因之得利。他们友善的接待往来的客商,给客商提供方便的饮食居住条件,并允许客商建造自己的货栈,“于阗、回鹘往来贾贩之人数百家居之”。《青唐录》也记载:“厮啰居鄯州,西有临谷城通青海,高昌诸国商人皆趋鄯州贸易,以故富强”。因此,一度成为丝路货物流转中心的青唐,成了中原、中亚、南亚商贾云集的集散地和贸易中心。
二、青唐之兴随着唃厮啰政权实力的不断提升,它所控制的区域也在不断扩大。关于唃厮啰辖区涉及的范围,在史料中存在多种说法。据沈括《梦溪笔谈》记载:“唃厮啰立,立遵与邀川温道(奇)相之,有汉陇西、南安、金城三郡之地,东西二千余里。宗哥、遂川,即所谓三河间也”。《续资治通鉴长编拾补》:“……开拓疆境幅员三千余里。其四至: 正北及东南至夏国界,西过青海至龟兹国界,西至卢甘国(黄河源附近)界,东南至熙、河、兰、山民州,连接阶、成州界。”近年来经学者考证,唃厮啰政权所辖范围,主要是‘一江四河’流域,即白龙江流域的下迭部一带和黄河流域、洮河流域、大夏河流域及湟水流域的广大地区。包括今青海湟源、湟中、平安及青唐(上述四地藏语统称“宗喀”);黄河流域的青海赤噶(青海贵德)、尖扎、热贡(青海同仁),及今甘南的碌曲、玛曲、桑曲和噶曲(临夏)、巴钦(积石山一带)、巴松(康乐县)、吉戛卡尔(和政县);洮河流域的辖区有岷州、临洮及会川一带”。
唃厮啰政权的控制区域管理这片地阔数千里的广大区域,仅仅只有宗哥、邈川、青唐和历精四城显然不行。在这一时期,史籍记载河湟流域出现大量的城镇。为此,唃厮啰政权还曾向北宋请求派遣工匠支援。其中比较知名的城市有五座,分别是吉唐卡尔(即青唐城,今西宁城)、碾伯城(今乐都)、巴卫卡尔(即渭源之石堡城)、夏木雅盖城(今青海祁连县峨堡古城)和雍仲卡尔城(现夏河县甘加乡境内)。这几座新城中,除青唐城为王都所在,巴卫卡尔是唃厮啰东部驻防的要塞;碾伯城则靠近青唐城,以制造兵器闻名。《梦溪笔谈》中曾提及宗喀铁甲“光可鉴人,五十步外劲矢难入”,碾伯城还靠近盛产竹子的雅茂塘(民和地区),也是制造弓箭的基地;夏木雅盖城位于祁连山南麓,是防守西夏由北侵入的前沿阵地,城堡地形险要,易守难攻;雍仲卡尔城(因为其外形特异,当地人也称八角城)处于甘加下部水草丰美之地,扼甘青交通之要冲,是东部防御的重要支撑点。
雍仲卡尔城(八角城)在政治体制上,唃厮啰也进行了相应的改革。他连续被两任“论逋”左右,对“论逋”专权不可能没有心理阴影。所以亲政后,虽然“论逋”职位依旧保留,但其权柄已大为削弱。为此,唃厮啰特意成立了“国主亲属议事厅”和“国相亲属议事厅”两个常设管理机构。这两处机构互相制约、互不统属,和“论逋”一同参议国家大事,最终决策权则掌握在国主一人手中。这也就是迁都青唐后,国相之名不再见诸史籍的主要原因。同时,唃厮啰还拾起了其先祖惯用的盟誓仪式,并将其与祭天仪式合并。在青唐城专门设有“祭天”的坛,“直南大街之西,有坛三级,纵广亩余,每三岁冕祭天于其上”。应该说,在畏惧上天的古代,祭天仪式后的部落盟誓,还是有很强约束力的。唃厮啰正是利用了宗教信仰的仪式,来加强与周边部落的联系,借此稳固执政的权威。当时,藏传佛教的下路弘传,已在宗喀地区展开,散居各地的信众均在向此汇集。这部分民众资源,自然也成了唃厮啰争取的对象。《青唐录》所载“吐蕃重僧,有大事必集僧决之”,“从三班奉职到指挥使、都指挥使,充本族军主、副军主(僧侣)皆有之。”
虽然,在唃厮啰的治理下,宗喀逐渐兴旺发达,属民安居乐业。但终“佛子”一生,有个棘手的问题,始终没有得到很好解决。这就是“宗哥”和“亚然”两大部落的分离倾向。这也成了日后政权分裂的隐患。河湟地区在“佛子”唃厮啰的治理下,蒸蒸日上,这让李元昊如芒在背。但硬碰硬的军事打击屡次受挫、北宋、西夏、唃厮啰三个政权的关系将如何变化呢?请看下一篇,《李元昊的谋攻!》